二老爷裴淮瞪了三弟一眼，轻轻地拍了拍老太太的背，为她顺气，柔声安抚道：“娘，您放心，我们都站在您这边。”
“我们是不会同意父亲与您和离的。”
老太太眼睛都红了，哽咽着对次子道：“阿淮，你父亲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母子？！”
她不仅替自己委屈，也替儿子委屈，抱着裴淮抽噎不已，全然忘了她还有另一个儿子。
站在裴淮身后的裴治脸色僵了僵，眸色微沉。
裴淮又哄了老太太一番：“娘，现在的当务之急，还是得把分家的事赶紧定下来……”
这时，裴治往前走了两步，也来到了榻边，站在裴淮的身旁，附和道：“二哥说的是。父亲到底跟长房过，还是跟二哥过，这也就是个形式。”
“俗话说，近的臭，远的香。父亲想跟着长房，就让他去，以后他们一天天坐吃山空，自然会知道我们的好。”
“母亲，您说是不是？”
在两个儿子的合力劝说下，裴老太太的脸上露出几分松动之色，喃喃道：“没错，裴敬衍一定会后悔的。”
嗡嗡作响的脑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。
是啊。
裴敬衍身上的银子是同僚所赠的盘缠，最多应该不会超过千两，老管家到现在没现身，没准早就携裴家的银子跑了。
裴锦之现在昏迷不醒，以裴敬衍的性子，只要有机会，接下来南下的路上一定会给那个孽种另请名医。
求医问药就是个无底洞，再多银子花下去也不一定能溅起一点水花。
等花光了裴敬衍的那点银子，接下来岂不是要由她来养长房这一大家子？！
这怎么行？！
“是得分家。”裴老太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，沉声道，“越快越好。”
只要一想到殷氏的子孙会沾自己的光，吸自己的血，老太太就觉得如鲠在喉。
听内室的老太太终于松口，守在外头竖着耳朵听的甄氏也松了口气。
虽说公公跟着长房过，让二房少分了一份，可也换来了老太太对老爷的怜惜。
她知道，老太太身上有钱。
长房、四房与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，分了家，就等于一刀两断了，将来老太太的银子只会分给二房和三房。
他们老爷是老太太的长子，温氏现在又怀上了，多分点产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。
想着，甄氏就觉得这晦暗的流放路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曙光。
有了老太太的配合，接下来，分家的进程就顺利多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连下了两天的暴雨终于停了，四房人再次齐聚一堂，老太太借口养病没再出面，由二老爷裴淮草拟了一份分家文书呈送给裴敬衍。
如今裴家的家产不多，这分家文书倒也简单，半张纸就把事情写得清清楚楚。
裴敬衍看了看后，就吩咐裴旭之为他磨墨。
他亲自提笔写了一份正式的分家文书，填上了具体的家产，再由裴旭之一式一样地抄写了三份。
吹干墨迹后，裴淮和裴治兄弟俩各拿了一份分家文书，急切地看了起来。
其他人虽然好奇，但碍于老太爷的权威，全都不敢上前，站在堂屋的两边的围观。
今天连裴晏之都跟着来看热闹了。
小家伙两眼晶晶亮，扯了下楚蓁的袖子，灵动地眨巴着眼睛，近乎崇敬地看着他二嫂。
他觉得二嫂说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！
去年他想养一头小奶狗，就去同娘亲说，可任他怎么苦苦哀求，娘亲就是不答应：“你连你自己也照顾不好，怎么照顾得了一条小狗？你养狗，还不是要奶娘和丫鬟帮你照顾。”
“不行。”
现在他再一琢磨，就觉得是自己当初的策略出错了。
他一开始就该狮子大开口地和娘说，他想养一头老虎。
娘肯定也不准。
那么，他再弱弱地跟娘撒娇说，能不能养一条小奶狗，娘肯定会同意的！
可惜了。
小团子心里扼腕，但随即又释然地想开了：也好，幸好他没养小狗，否则京城就要多了一条被遗弃的小狗了。
楚蓁不知道小团子在想些什么，就看到那张可可爱爱的包子脸一会儿窃笑，一会儿惋惜，一会儿卖萌，一会儿又大彻大悟的样子，心里一头雾水。
莫不是饿了？她心道。
屋内好一会儿静得落针可闻，还是裴敬衍打破了沉寂：“既然大家都没异议了，那就按照这个分家吧。”
裴淮与裴治兄弟俩捏着手里的那份分家文书，先惊后疑，皆是表情古怪，看得甄氏与黄氏好奇极了，心像是被猫挠似的。
这分家文书莫不是有什么问题？
不会吧。
那份由裴淮拟的草稿，他们以及老太太全都是仔细过目、反复斟酌了的。
不等其他人说话，裴敬衍就执笔一一在四份分家的契书上都签了字，又以大红印泥按上了拇指印。
“老二、老三、旭之，你们也都签字吧。”
“阿颖，长房就由你代锦之签字吧。”
裴敬衍一开口，谢氏就以第一个上前，代表长房在第一份文书上签字，并按下手印。
裴淮握了握拳，目光始终灼灼地盯着那份分家文书，右手几不可见地微微发着抖。
最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咬牙把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，又提笔写了“裴淮”二字。
再之后，裴治与裴旭之也都相继签字画押。
尘埃落定。
见状，甄氏、黄氏以及二房三房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若是从前，像裴家这样的大家族，分家还得由族老或者德高望重的权贵作为见证，可现在裴家落魄了，也就不能这么讲究了，只能请住持圆觉大师作为见证人在分家文书上签字。
送走了圆觉大师后，甄氏、黄氏等人迫不及待地围上去看自家的契书，脸色倏然一变。
怎么会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