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多少银子才肯卖这糕点的方子？”卓大爷一边说，一边右手在窗槛上急促地敲击，无形间便带了催促的意味。
“两千两。”楚蓁干脆地开了价，飞快地往桌上扫了一眼。
篮子里的蛋糕少了两块，显然对方应该试过味道了。
她身后的裴如堇一噎，微微睁大眼。
就是从前自家没被抄家的时候，两千两也是一笔巨款了。
连小二也是脚下一个趔趄：这位漂亮斯文的小娘子还是真敢要价啊！
卓大爷脸一沉，气得吹胡子瞪眼，转头又对着小二劈头盖脸一通训：“你带的什么人！是不是诚心卖方子啊？！”
他险些让小二把这不知所谓的丫头片子赶出去，气呼呼地压着火气说：“小村姑，一个糕点的方子你还想卖两千两？你怎么不去抢啊！”
“最多二十两！”
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楚蓁一番，见她衣衫半新不旧，从头到脚没戴半点值钱的首饰，就是个空长了张漂亮脸孔的小村姑，心里认定了她定是听说自己是卓家人想要以小搏大地讹上一笔。
裴如堇听这人口口声声地喊楚蓁“小村姑”，觉得这人实在是无礼，扯了下楚蓁的袖子。
楚蓁伸手比了两根手指：“两千两。”
卓大爷嘴角绷紧，抽了抽：“三十两，一个子儿也不能再多了。”
小二的额头一个劲儿地冒冷汗，不由去看胖掌柜。
胖掌柜一会儿看看桌上的那几道菜，一会儿看看那篮子里金黄色的糕点，脑子里有些乱：现在厨房的赵大厨是从前的大厨老赵的儿子，手艺的确不如老赵，这两年酒楼的生意每况愈下。
一种新的糕点不一定能盘活一家酒楼，但好歹可以吸引一些新客上门，也能唤回一点老客，是一线生机。
胖掌柜生怕东家火气一上来，这生意一拍两散，讪讪地笑道：“小娘子，二千两委实太多了，这都够开两家新酒楼了。”
是了，这位小娘子定是在试探东家的底线。
“鸿卓酒楼在江南五十几间分号，还怕不能回本吗？”楚蓁唇角的梨涡倏然深了三分，“我这糕点若没有方子，旁人是仿制不来的。你们若是不信，尽管找厨子试试便是。”
小二听楚蓁提起“五十几间分号”时，表情有些怪异，默默地低下了头，生怕被东家知道是他透了自家的底。
楚蓁也不等对方回答，就招呼上了裴如堇：“堇姐儿，我们走。”
裴如堇乖乖地应了，还不忘拎走了自家的那个篮子。
望着两个小姑娘离开的背影，卓大爷眯了眯细长的眼眸，在心里飞快地算起了这笔账。
他走遍大江南北，什么山珍海味、珍馐佳肴都尝过，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糕点，口感细腻绵软，像云朵般的轻柔，奶香浓郁。
这么蓬松柔软，却非发酵所致，的确不是普通厨子能仿制的。
这糕点看着也足够精致，不仅能在酒楼里卖，也可以用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，拿去送给贵客。
他这次要去拜访小妹，带的礼虽也不少了，可若是再添这么一件稀罕的点心，小姑娘家家肯定会喜欢吧？
千金难买心头好，再说了，这小村姑也有句话没说错，他鸿卓酒楼五十几家分号，只要每家分号都卖上这糕点，每天限量只卖二十碟，一碟二两银子，不用一个月就能回本。
思绪间，就听楼梯口传来楚蓁漫不经心的声音：“堇姐儿，我们在镇上开一家点心铺子怎么样？”
“我瞧过了，这镇上的酒楼食铺也不咋滴，手艺都不如你……”
脑子一热，卓大爷脱口唤道：“且留步！”
“小村姑，你这方子我买了。”
说完，卓大爷就后悔了，他刚刚说了啥，他怎么也该和这小村姑还价到一千两才是。
他是让这漫天要价、大言不惭的小村姑气糊涂了吧？
楚蓁便拉着裴如堇，笑眯眯地回了头，重复道：“两千两。”
话都出了口，死要面子的卓大爷也没脸反悔，只能强调道：“若是我买了你的糕点方子，你就万万不可卖给别家了。”
“自然也不能再开铺子卖这种糕点。我们立字为据。”
楚蓁半点也没犹豫地应了：“放心，做生意讲诚信，方子既卖给了你，我就不会一方二卖，以后最多我自家做来当点心吃。”
“立字为据！”
卓大爷心里依然憋着一口气，没好气地斜了胖掌柜一眼：“笔墨呢？”
胖掌柜赶紧去取笔墨，字据是由卓大爷的小厮写的，楚蓁画押。
小厮便将两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交给了楚蓁，楚蓁将其中一张转交裴如堇。
“给我？”裴如堇傻眼了。
这可是整整一千两啊。
楚蓁理所当然地说道：“这是你的工钱，你来教他们怎么做。”
裴如堇捏着滚烫的一千两银票，犹有些不敢置信。
她出来一趟镇上就赚了一千两？
楚蓁转过头，很大方地对卓大爷又道：“我这个妹妹还会做南瓜蛋糕和咸蛋黄蛋糕，这两样就作为添头送你们便是。”
卓大爷撇撇嘴，心道：他可是花了两千两银子啊，得点添头不是应当的吗？
他心情总算好了点，正想说什么，眼角瞟见临街的那个窗口掠过一道暗影，一闪而过，裴如堇低呼了一声：“承影回来了。”
一头矫健的黑鹰在窗外悠然盘旋半圈后，停在了窗外的树梢，金色的鹰眼冷冰冰地扫视过来，把雅座内的众人吓了一跳。
饶是卓大爷自认见惯了各种大场面，此时也有几分动容，眼睛发直。
这鹰实在是一头百里挑一，不，万里挑一的好鹰啊。
瞧着睥睨众生、不可一世的样子，堪称鹰王。
“小村姑，这鹰是你养的，卖吗？”卓大爷正色问。
这鹰若是送给义父他老人家当生辰礼，他一定会喜欢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