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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子,楚宁玥派人通知大皇子了,最快后天,迟则再过一日,大皇子应该就会回京了。”

一个小麦色肌肤的暗卫恭敬地对着坐在亭子里的裴锦之抱拳禀道,俊朗的面庞上露出对楚宁玥的不屑。

亭子一角,摆着一尊青铜羊兽三足熏炉,檀香袅袅,颇有种仙境之感。

除了亭子里的几人,周围渺无人迹。

裴锦之淡淡地“哦”了一声,一手自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。

他还是一贯的样子,神态安素,一举一动带着贵公子的优雅,转头还对着旁边一脸拘谨忐忑的道士温和地笑了笑,好心地提醒了一句:“真人,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啊。”

紫霄真人暗暗骂娘,心里似有万马奔腾而过,心道:哪有人像他这样的,没有难度,也要制造难度!

但他面上不敢表现出分毫不满,近乎卑微地说道:“裴少将军,你让贫道做的事,贫道已经做了。”

“现在皇上让三司会审此案,贫道就是有通天的手段,也干扰不了三司会审啊。”

紫霄真人冷汗涔涔,很想给裴锦之跪下。

裴锦之将那枚黑玉般的棋子随意地在指尖转了转,随即才落在棋盘上,落子声干脆利落,声响其实不大,却令紫霄真人手里的银白拂尘颤了颤。

“真人此言差矣。”裴锦之口角含笑,一派优雅从容,“我何曾让真人干扰三司会审,江鸣志难道不是西凉奸细吗?”

“就是就是。”坐在棋盘对面的景川一边对着棋局苦思冥想,一边振振有词道,“道长,你别说的我们好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似的!”

“我们可是含冤受罪的正道之光!”

“……”紫霄真人一时哑口无言。

的确,裴家人含冤获罪,理当翻案。

可是这个裴少将军未免也太不按理出牌了,既然人证物证俱全,他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押着江鸣志去请皇帝为他们父子翻案,却非要行这等子偏门左道!

还把自己也给拖下了水!

裴锦之一手在棋盘边轻轻叩动了两下,云淡风轻道:“我们这位皇上一向优柔寡断,我只是请真人推波助澜,以正圣听。”

“真人可明白?”

“明白明白。”紫霄真人哪里敢不明白,连声应下,顿了顿,忐忑地问道,“只要贫道把事情办妥,那小儿……”

他们会放了他的妻儿吧?

裴锦之回以浅淡一笑,反问道:“真人觉得裴某人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?”

“裴少将军一言九鼎,义薄云天,天下人皆知。”紫霄真人赶忙道,“贫道怎么会信不过你!”

眼前这个青年如云中之鹤仙逸出尘,却令紫霄真人觉得可怕。

这个人与他从前所知的那个以光风霁月闻名的裴少将军不太一样,看似温和儒雅的表相之下,内心坚韧如铁,杀伐果断,甚至称得上狠厉无情。

这毕竟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军之将。

在对方的眼里,人命可以重如泰山,也可以卑微如蝼蚁——只要他一声令下,便是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

这等子狠人惹不起,但他躲得起。

待此事了,他还是得尽快退隐,否则,万一这裴少将军自此盯上他了,他岂不是要短命十年?

心中有了主意,紫霄真人拍拍胸膛说:“裴少将军放心,这件事贫道一定办得漂漂亮亮,贫道即刻进宫,劝皇上让三司尽快审理此案。”

“不急,做戏做全套,过犹不及。”裴锦之抚了抚衣袖,“你明早再进宫吧。”

说着,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尊香烟袅袅的三足熏炉上,话锋一转,“真人,道教用的是沉香,不是檀香。”

“真人行事,还是要再谨慎一些才是。”

说话间,他眼里掠过一抹讥诮的光芒。也就今上,为求长生,对这漏洞百出的假道士奉若神明,可叹可笑。

紫霄真人心里咯噔一下,也去看那尊熏炉,这里面的檀香是皇帝所赐,是御香,他根本没多想,就点上了。

紫霄真人有些尴尬,很快就破罐子破摔地挤出笑容:“多谢裴少将军提点。”

裴锦之落下最后一枚黑子,也不管景川是何反应,便径自往亭外走去,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,低声自语:“腊月将至,可归矣。”

他,也该回家了!

他一手在袖袋中的某张绢纸上慢慢地摩挲了一下,目中似有流光微闪。

景川看着那输赢已分的棋局,好一阵抓耳挠腮,唉声叹气:“师兄让了我四子,我居然还是输了……”

他拂乱了棋局,背着手,步履轻快地跟了上去,笑眯眯地说:“师兄,这里有我呢,你快回去吧。”

“伯母和小师嫂万一只见裴伯父的棺椁,却不见你,该担心了吧。”

“这里的事我要是办得漂亮,师兄,你让小师嫂也送我一把燧发枪怎么样?”

“……”

师兄弟俩以及那名暗卫渐行渐远,亭子里只留下了紫霄真人一人。

紫霄真人以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为景川话语中透露的意思心惊不已。

原来,裴锦之不仅千里迢迢地押回了江鸣志,还从西凉人手里夺回了裴渊的尸骨!

他既然有这份决心,可见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,甚至不惜搅得京城翻天覆地。

这么一想,紫霄真人的心反而定了。

当夜,雷声大作,闪电齐鸣。

一道巨大的闪电突然自夜空劈下,将白云观内那株两百年的老松对半劈开,树根处竟然流淌出鲜血来。

天光初亮,紫霄真人赶在群臣前就进宫面圣,将这异象禀了皇帝,这一天,皇帝临时罢朝,令三司尽快审理此案。

然而,饶是御医极力救治,江鸣志还是没能苏醒,死在了天牢之中,让三司无人犯可审。

幸而锦衣卫在连夜审讯江家男丁后,有所收获,发现现在这个江鸣志根本不是真正的江鸣志,而是西凉人假扮的。

江鸣志十岁丧父,回老家守孝,五年后才回京,当时江家人也发现他容貌有所改变,只是没疑心,如今方知江鸣志早在十岁时便被调换了。

如此,此案已经毋庸置疑。

当大皇子韩熙元在隔日一早快马加鞭地匆匆归京时,裴渊案已经被正式平反,皇帝御笔题词“满门忠烈垂千古”,昭告天下。

皇帝还下旨裴家人官复原职,又令裴锦之以及裴家人回京。

听着满城百姓都在热烈地议论着这件事,韩熙元面沉如水,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鸷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