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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阿哥玄烨的避痘居所选在了福佑寺,福佑寺位于紫禁城西,除了佛诞等节日,平时并无香客往来,因此此地十分安宁静谧。

沈绛和三阿哥的到来,让福佑寺彻底紧闭门户,不接待外来人,更加清净了。

他们有单独的院落,带了随行的乳母和太医,沈绛亲自照料三阿哥,加上系统给的药,不出半个月,玄烨的病就好了。

太医们十分震惊,这是他们经手过最快痊愈的病例。

“臣即刻誊写奏折,向皇上禀告此事,娘娘也好和小主子早日回宫。”

“不必了,”沈绛阻止,“一来这么短的时间内,皇上未必会相信我们已经痊愈。二来我们还不想这么快回宫。”

她低下头,对怀里的玄烨柔声说道:“等再过些时候,你的身体彻底康健了,我带你去街上走走。”

玄烨眼睛亮亮的,高兴的点了点头。

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麻点,还是光洁如玉的小男孩。

太医们面面相觑,但沈绛是主他们是仆,他们只好听从沈绛的安排。

又休养了半个月,玄烨蹦蹦跳跳和常人一样,沈绛便带他出去玩耍。

他们去了大栅栏买糖人,去了天桥底下看杂耍,还在北京城的胡同里四下穿梭。总之,他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体验北京城的风俗人情,玩的不亦乐乎。

这一日傍晚,母子俩又满载而归,刚走到福佑寺门口,就见服侍沈绛的宫人满面焦急的等在那里。

看到沈绛二人回来,她疾步上前行礼道:“主子,宫里来人了。”

沈绛挑了挑眉,牵着玄烨的小手,边走边问:“什么人?”

这三个月,除了慈宁宫会派人来问询玄烨的病,顺治那里是一贯的不闻不问。

今日如果来的是慈宁宫人,侍女不会这般紧张,那肯定是别人了。

宫女回禀:“是一位高僧,听说这位高僧远道而来,进宫和皇上辩经,得到了皇上的格外赏识。不知怎的,他竟到了此处,说是要为三阿哥诵经祈福。”

妈的,竟是个死秃驴!

“不见!”沈绛冷冷的撂下两个字,理都不理。

他们所在的院落里皆是妇孺,纵使那位高僧想要见沈绛,也不可轻易闯入。

就这样安稳过了一夜,第二日早晨,沈绛正在吃早饭,又听宫女说:“那位行痴大师已经在大雄宝殿诵经了。”

沈绛拿筷子的手一紧,问:“你说他叫什么?”

“行痴大师,娘娘,您也觉得这个法号十分奇怪吧?”

沈绛深吸一口气,这个法号不但奇怪,还很耳熟呢!

系统:“咦?这不就是顺治帝出家流传出来的法号吗?这个秃驴到底是什么人?”

沈绛:“你怎么也叫人家秃驴?”

系统:“不是跟你学的吗?”

沈绛:“……”

吃过早饭,沈绛决定去见一见那位行痴大师。

她就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外,门槛内,一名身穿袈裟的僧人背对着她,笔直的跪在蒲团上,一边诵经,一边敲木鱼。

木鱼声沉闷而缓慢,仿佛一击一击敲打在沈绛的心上。

似乎有所感应,木鱼声忽然停了下来。

行痴站起身,慢慢的转过身来。

沈绛瞪大眼看向僧人的面庞,只一瞬,她便失望了。

不是他。

是啊,怎么可能是表哥呢?

表哥的身体被别人占据了,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和尚,物是人非。

行痴垂下眼眸,缓缓施礼:“贫僧行痴,见过皇后娘娘。”

沈绛笑了笑,抬脚走进殿内,先给佛祖上过香,叩拜一番,然后才说:“你消息不灵通,不知道我早就不是皇后了。”

行痴在他上香叩拜时,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倩影,而等她回过头与自己说话,又飞快的避开了眼神。

他垂眸道:“娘娘有母仪天下之相。”

沈绛轻笑:“有命无运罢了。”

二人一时沉默,沈绛忽而问道:“敢问大师,法号从何而来?”

“住持所赐。”

“因何而来?”

“曾是一痴人。”

二人又是一阵沉默,沉默过后,沈绛轻轻地走了。

这之后,行痴依旧每日诵经祈福,而沈绛不再去大雄宝殿,而是站在院落门口,呆呆的看向大雄宝殿的方向,仿佛还能听到那沉闷的木鱼声。

入夜,明月高悬,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。

一道清丽的身影打开了院门,转过几道高墙,到了僧人的客舍。

她推开一扇门,顺势把门反锁,悄悄走近卧榻。

卧榻上空无一人,沈绛倏然转身,那人便站在她身后咫尺处。

沈绛屏住了呼吸,倒是行痴先开口:“娘娘星夜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沈绛望着他,窗外月色撩人,一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,映出男人俊朗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。

阴影里,他的眸子亮如星辰。

“表哥,”沈绛轻轻唤道。

行痴浑身颤抖,声音亦在发抖:“娘娘,认错人了。”

沈绛走到他跟前,道:“我知道是你,表哥,在你叫我皇后的时候,我就知道了。”

谁会不知皇后被废呢?

只有表哥,在表哥心里,她永远都是他的皇后。

行痴终于抬眸,深深地看着沈绛。

沈绛双目含泪,哽咽问道:“表哥不认我,难道表哥忘了我们的誓言吗?我心匪席,不可卷也。”

行痴喃喃:“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。”

沈绛扑进他的怀中,他紧紧搂住她,二人相拥而泣。

行痴告诉了沈绛这些年的境遇:“我似乎沉睡了许久,再醒来时,竟已不是当朝皇帝,而是镇海寺的一个和尚。”

原来,他的身体被人占据,自己的灵魂又飘到了这个和尚的身体里。

他醒来后大惊失色,告诉众人自己并非和尚而是帝王,被其他的和尚们认为是疯言疯语关押了起来。

他十分不服,被关押时也不肯收敛,几次之后,众人都道他疯了。

他自知如此下去,不会善终,便只能收敛内心,暗暗蛰伏。

每日读经时因倒有些收获,又因天资本就聪明,很快得到了主持方丈的青眼。

“方丈得知我以前的所作所为,说我行止若痴,不如改为法号行痴。”得了这个法号,行痴反而在佛法中愈来愈高深莫测。

他听说皇帝仍在,却宠幸董鄂氏而冷落皇后,心中十分焦虑。

本想寻个机会到京城寺庙中挂单,再借机入宫,不曾想皇后忽然被废,皇上又张榜寻求各地高僧,他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