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煜眼睁睁看着马车远去，无力地追了几步，突然，一只秀手伸出车窗，丢出了手中的白色丝帕。
那是，小心吗？
一阵风吹来，呼！
“哎哎哎！”
柳煜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捉，但那丝帕还是越飘越远。
他终于急了，弯腰捡起一块石头。
“我去你的吧！”
一股回头风，呼！丝帕飞回来，一整个盖在柳煜脸上。
“哼！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？嗯？什么声音？”
他赶紧将丝帕从脸上取下来，抬眼一看，不远处一只大狗，野狗，正低低地嘶吼，泛红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柳煜，狗额上一小片灰土，脑袋下正是柳煜方才丢出去的那块石头。
柳煜咧嘴哈哈一笑。
“啊！姐呀，救命啊！”
没了命地向前跑，那速度，小马驹看了都自愧不如，但显然这野狗速度更快，眼瞅着人狗越来越近。
这可如何是好？
他原本是不会爬树的，但现在这情况……
来不及了！尽管还没有完全跑到树木跟前，他还是奋力一蹿，啪！刷刷刷刷刷刷！
啊……上来了……
虽说蹿树第一下狠狠地撞在树干上，撞得胸口发闷，终究还是顾不上那么多，他手脚并用，拼命爬了上去。
一般这种情况，狗子的自尊被严重践踏，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，转身走掉的，一定会守在树下，或者也会蹿几下，尝试上树，不过上肯定是上不去的，这一点柳煜倒是很放心。
午后。
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，差点没掉下去。
揉一揉眼睛，往下一看，那野狗也正趴在树底休息，看来是和柳煜杠上了。
“哎呀我，真行。”
柳煜无奈地取下酒壶，补充了些水分，心想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站呢，那野狗又叫了起来。
“累不累呀？别叫了，好像你叫我我就会下去一样。”
“柳煜，干什么呢？快下来！”
啊！这这这？成精了？不对，有人来了。
原来是柳梦梅和李思柔，二人在家，一直没等到柳煜回来，便不再等待，带着人，主动来找他。
树下的野狗疯叫几声，终于还是消停了，对面那么多人，再狂野也要怂了，又不是疯狗，撒丫子跑掉了。
等它走了，柳煜才意识到，不是想不想下树的问题，而是能不能下的问题，本来就不会上树，那会儿急死了，莫名其妙就蹿上来了，现在这。
“我天，这么高！”
“等什么呢？还不快下来。”柳梦梅喊道。
“我我，咋下呀？这么高。”
“那你怎么上去的？”李思柔问道。
“不，不知道哇。”
“唉，你们去，帮着把他弄下来。”柳梦梅无奈吩咐道。
在几个家丁的合力协助下，柳煜这才落了地。
刚一落地，李思柔便走上前，目光有些躲闪，小声说道：“哥，你赌博的事，我说了。”
“啊？”柳煜一惊，同时也松了口气，不用自己开口了。
“啊什么啊，她呢？卓姑娘走了？”
“哦，她走了，回她外公家了。”
柳梦梅不再张口，面色有些不好，冷冷地向马车走去。
“走啊，愣着干什么，回家。”
“哦……哦！”
柳煜答应的虽然爽快，却拖着李思柔落在后边。
“不是，你还说什么了？”
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。
“什么？”
“就是，哎呀，就是我出入烟花场所的事？说了吗？”
“啧，嘀咕什么呢柳煜，快点。”
“哎哎，来了。”
走着说着，三人一同登上马车，家丁们驱着车，向城中行去。
“说吧，怎么回事？”
“不是回家再说嘛。”
“别废话。”
“哎，没什么，我已经不赌了，我发誓，真的，其实也不用发誓，但是你放心，我发誓我真的不再赌了。”
“真的，你相信我。”
他再次诚恳地保证道。
“要我相信你？好，我问你，你在外面欠的有债吗？”
柳煜闻言一下子有些为难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想说没有吧，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已经供出去了，万一她是在试我呢？
“呃……”
略一沉吟，他还是招了，反正赌博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。
“没，没多少，就几百，四，四百两。”招是招了，不过也只招了一半的数额。
“说实话。”
“呃，三百两，呵呵。”
“说实话。”
“真的不能再少了，不是。”柳煜一急，把心里话说了出来。
确实，三百两连一半都还不上啊！
“三百两我真的没有多说。”柳煜十分诚实。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你就不要再去金陵了，以后在家里好好待着吧。”
“不是，那，那几间店怎么办？我都忙了小半年了。”
“忙？你都忙什么了？忙着赌博？我本来就不想问，赌色是一家，青楼也是常客吧。”
柳煜闻言没有正面回答，只是眉头画川。
“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，我，但我这半年确实做了些事，怎么你说的，好像我就只会吃喝嫖赌一样。”
李思柔闻言，下意识地点点头，其实她也没有别的意思，或是立场，只是回想起往日的生活，本能的觉得哥哥的自我评价十分正确而已。
这一幕，当然被柳煜看到了。
“你！”
他十分不快地吐出一口浊气，弯着腰，低下头，左手轻轻揉捏额头，情绪有些低沉。
“不是的，哥，我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。”李思柔急忙坐到柳煜身边，拉起他手臂，解释道。
“没事，我有点累了，回家再说吧。”柳煜坐直身子，靠在车厢上，拍拍她后背，无力地闭上了双眼。
柳梦梅看了看低落的他，又看了看脚边的食盒，本是出来前给他准备的，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。
……
金陵。
酒楼里，周子异正陪着刚刚回到金陵的王子福喝酒，或者说是王子福陪着郁闷的周子异买醉。
“不是，你就这样了？什么也不做了？”王子福问道。
“你还要我怎样？我该做的都做了，能动用的都动用了，找不到！”
周子异气愤地摊开双手：“还怎样？”
“那也要继续呀，你想想柳煜他妹妹知道了会怎样？继续找还有希望。”
“你，你站着说话不腰疼，你去找一个试试去，金陵城这么大，找几条小破鱼你知道有多难吗？不知道我这些天怎么过得。”
周子异两手抬在胸前，哈哈哈抖了几下。
“过得像个野狗一样，整天忧心忡忡，饥一顿饱一顿的……”
王子福闻言一笑，道：“你不吃饭你怪谁呀。”
“我吃的进去吗我？你别插嘴！我，我跟你说，到时候别拦着我，柳煜他，他要是敢回来，我上去就咬死他我！”周子异喝得醉醺醺，狂妄地说道。
王子福撇撇嘴一笑：“得了吧，人回来肯定是和人妹妹一块的，还咬死人家，当场就给你炖了。”
“啧，哎你怎么回事？你来干什么来了？耻笑，玩弄我来啦？幸灾乐祸呢？你这样我，我到时候就死咬你一口，就说是你把鱼拿走的，我看你怎么办？”周子异无比气愤道。
“哎！这可不成啊！这有我什么事儿啊，脏水不能往我身上泼呀。”
“怎么跟你没关系？我告诉你，关系大了去了！你听好了啊，他柳煜为什么把鱼交给我照看，因为他要出趟远门，对不对？他要回家，他为什么要回家？拿钱去了，对不对？他为什么……”
周子异醉了之后，话也特别多。
“我知道我知道，还债嘛。”
“对！还债，他为什么要还债？因为他欠人钱，对不对？他为什么欠人钱？因为他赌博输大了，对不对？他为什么赌博输大了？呃，不是，他为什么，呃，他为什么会赌博呢？是不是因为你？你说！是不是！”
周子异伸着手指头，不停指着王子福，七扯八扯，终于扯到了他身上。
“哎，你这扯的可有点太远了吧，是，确实，他是因为找我才跑到赌坊去的，可我也没拉着他去呀，对吧？我还劝他不让他赌，他不听，走之前是不是我还专门交代了，让他悠着点，你当时也在嘛，那他还是不听，我能怎么办？”
王子福虽然在辩解，可事实上也有些郁闷，心里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责任。
……
马车缓缓驶入柳家，柳煜率先走下来，然后依次将两姐妹扶下马车。
“妹妹，昨夜下了雨，很冷吧，我没在家，是不是都不敢睡觉了？”
柳煜似乎调整好了情绪，语气轻快，略带戏谑，原以为能囧一囧妹妹，没想到，效果为零。
柳梦梅和李思柔对视一眼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“什么意思啊？怎，怎么了？”他话只说到一半，柳梦梅便拉着李思柔朝院内走去，柳煜只好跟在后面。
三人两前一后走进了柳煜居住的房间，柳梦梅一把掀开被子，指着那块深色痕迹道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柳煜很惊讶！
这有什么好问的？这不是很正常吗？难道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？
“这个，嗯...”
“哥你尿床？啊～原来如此，怪不得你跑到我……呃，你还狡辩，说，说我梦游。”李思柔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，一激动差点没把昨天早上的事说破。
“不是，我这……”
“等等！什么意思啊，我有点听不明白，什么，怎么回事？”听了李思柔的话，柳梦梅反而有些迷惑。
柳煜别无他法，赶紧递给李思柔一个道歉的眼神，以免她再说出些什么。
其实柳煜原本也没什么好怕的，什么都没做，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，但还是要照顾照顾妹妹的感受，再者说，当时被她夹在胯下，那姿势也太羞耻了，虽说事情已经发生了，但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“没有，这个，她年纪小不知道，这个其实……”柳煜凑到姐姐耳边，正欲开口，柳梦梅却迅速退到一旁。
“离那么近干什么？我知道是什么。”
“你知道你还问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