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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清瑶心中大抵有数了,“审完了?”

燕子萁不吱声。

“既然审完了,如果没问题的话,我能走个后门吗?”虽然是询问的语气,可表情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。

也不等燕子萁有什么回应,萧清瑶向跪在台阶前的阿暖走去。

直接无视身前的沧溟,低头俯视阿暖,“来路不明的人是谁?你可知道你姐姐此刻身在何处?关押在京城,看守尤为森严的刑部大牢,你又为何笃定‘tA’可以救出你姐姐?”

阿暖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,小心翼翼的将包裹在里面的木雕梅花簪子递到萧清瑶面前,急切道:“这是阿姐刚及笄时,父亲亲手雕刻送给她的笄礼,独一无二,阿姐一直带在身边不曾离身。”

像是在回忆这件事的始末,阿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,凝神道:“那人来的时候,头戴幂篱,并不以真容示人,只看言行举止,倒像是哪家的高门闺秀,操着口音听起来有点别扭,像是青州口音又像是京城那一带的……她拿着这个簪子找到我们的时候,承诺会将阿姐带出来,条件就是诏书。哦,对了,她应该是见过这个诏书的,至少是见过这个盒子,因为她特意描述过它的样子,但具体里面是什么诏书,她却没有明讲。”

萧清瑶伸手接过簪子,样式确实比较独特,梅花的花瓣通常有五瓣,三瓣六瓣也少见,但这根簪子上雕了四朵梅花,每朵梅花的花瓣不多不少,都是四瓣。

将簪子递还给阿暖并示意她起身,“你倒是记得清楚。”

阿暖难得有点扭捏,不好意思的扯了下衣袖,“就……比较喜欢漂亮姐姐。”

“怎么就知道她是漂亮姐姐了?”

“感觉吧,你……”本来想说‘你们世家官宦小姐’的 ,可想到萧清瑶的‘勇猛’和‘凶悍’,又临时改了口,继续道:“世族官宦人家的大小姐,比我们这些江湖儿女要细致精巧些。”说着,小手掐着腰,嗲里嗲气的扭了两下,倒是惟妙惟肖。

沧溟收起武器,顺便将头别向另一边。

“因为兹事体大,你们还是得跟他们走一趟。”萧清瑶指着身后的暗卫们。

阿暖刚收了动作,听到她这样说,瞬间急了,正要开口讨价还价,却被萧清瑶截住话头。

她很认真的说:“但是……不要有所保留,实事求是的交代,等一切结束后,我来接你们……还有你阿姐。”

阿暖略显迟疑地看向沧溟,正好对上他侧身转头望过来的湛黑眼眸,那里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,只带着往日的沉静和温柔。

只对她,只对家人专属的温柔。

“一切结束是什么时候?”她其实更想问,‘我真的可以信萧家人吗?’可又觉得不是很妥当,这才临时换了一种说法。

阿暖的段位,不知道差萧清瑶多少级,她心里那点小九九,萧清瑶怎么会不知道?

“不是让你哥哥信你一次吗?既然是你选择的路,他也默许认同了,那便跪着也得走完。”

萧清瑶说完这句话,又看了阿暖和沧溟一眼后,转身走了。

与燕子萁擦身而过亦不曾停顿,更未被暗卫拦住去路。

眼看萧清瑶即将消失在大殿的尽头,阿暖忽然高声喊道:“你答应的,就一定要做到,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……还有你八辈祖宗,不,是十八辈……”

***

几天后,陆翊第一时间收到了萧清瑶将遗诏当场销毁的消息。

看着陆翊手中的飞鸽传书,歪坐在另一侧的池远呆楞了许久才嗤笑一声,想到萧清瑶的特立独行,感慨道:“真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了。这要是被那些人知晓了,不得恨死她?剥皮抽筋都是轻的。”他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,看起来像是很期待萧清瑶被人追杀,狼狈逃窜的场面。

那可是能让她父亲登上皇位的诏书,操作得当的话,甚至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,名正言顺的夺下皇位,这份诏书直到现在都被很多人惦记着,她却眼睛都不眨的……烧了?

越想越觉得有趣,便真的笑出声来。

池远眯着眼看向陆翊,修剪齐整的指尖轻捻着纸条一角,眼眸低垂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“接下来呢?看她被谁剁成肉泥,还是不惜一切代价护她周全?”

陆翊捻着纸条的手微微一顿,回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,“你觉得,她如何?”

“唔,挺难说,一点也不像萧家人,也不太像实诚磊落,又傻又缺的沈岳和沈明珠。”

“我被刘肇怀的死士追杀,是她带人舍身相救,那个时候,她还不能确定我是敌是友。”

这件事,池远后来了解过事情的始末,甚至包括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作所为。

关于她的资料,那可真是丰富精彩犹如画本上杜撰出来的,如今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边,说实话有点难以置信。

他不信世间有这样纯粹没有私心的人,为了百姓甘愿冒险?呵呵。

就连那些责任加身,必须要守护大昭,守护百姓的官员兵士都做不到的事,她一个皇亲国戚,传承百年簪缨世族的贵女,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他们这种下等人劳心劳力,甚至搭上前程、性命呢?

别说萧氏那些只知道窝里斗的歪瓜裂枣们,就连在朝为官政绩斐然的大臣,也找不出几个有她这样心胸魄力的人。

有事情她能真上,有人祸她是真杀,有难处她都能解决,看到他们这种人也不嫌脏……

可惜了。

生在这样的时代,又身处这样的家族和处境,再如何无私奉献,也注定是一场悲剧。

他甚至能够预见萧氏那几个老贼如何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,对待自己的嫡亲小辈也是毫不手软。

池远嘴角挂着显而易见的讥笑,抬头看了陆翊一眼,却正好撞进他漆黑如深潭的眼眸,那可真是洞察一切的一双慧眼。

“怎么?救命之恩,你是打算以身相许呢?”想起陆翊家中那位动不动就心悸气喘,自以为很聪明的女人,忍不住笑意更深,“一妻一妾也挺好的。”说不定听到陆翊要另娶他人的消息,那位心气儿如针尖大小的祸害,直接心悸而亡,也省得以后麻烦。

陆翊的嘴角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,笑意却未达眼底,“我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,何苦去祸害别人。”

陆翊起身,将手中的纸条凑到一边快要燃尽的蜡烛边,看着它被点燃后,瞬间消失无踪,连灰烬都不曾留下,“还有,不要拿一些不相干的人与她相提并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