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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庭相快步离开,感觉心跳得很快。

虞轲,竟然在这么个猝不及防的夜晚遇见了她,真的是,太意外了。

一直上了车,陶庭相心口的跳动还没有缓和下来,原本就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冲击得更乱了,脑海中万千思绪划过,不约而同地指向“阴谋论”三个大字。

王朝开车,他本来打算让陶庭相放一下心的,乱七八糟的问题可以被酒精浇灭一下,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,让陶庭相本就糟糕的心情更糟糕了。

“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?”王朝问道。

“明天?去练车吧。”陶庭相开口的声音闷闷的。

“练车吗?”王朝愣了一下,“这么大的事情发生,你还光想着练车啊。”

“是啊,刚不是跟虞轲说了明天打算练车吗,先把驾照考出来再说吧。”陶庭长呼出一口气,“一步步来,现在主动权在对方那边,咱也防着点,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没事的。”

这话说得有气无力,不知是真感觉没事,还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。

陶庭相平日里怼人挺有气势的,她本身就不是个怕事儿的人,真要说硬刚虞轲,她不至于一言不发,这还是遇到的太突然了,还是在小陶刚应付完谢东序,能量亏空的时候。

人在夜里就是容易瞎想,脑子乱成一团浆糊,第一次直面虞轲,她几乎是落荒而逃,陶庭相在心里“啐”了自己一下,又烦又无奈。

苍天啊,大地啊,如来佛祖啊,我是犯了什么罪,你们要这么惩罚我啊!

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……”王朝似乎能感知到陶庭相心累的想法,在一旁念叨起来。

“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,你不是已经从出租屋里搬出来了?找个舒服点的地方住,自己能稳定住,才不怕别的。”王朝说道。

陶庭相应了一声,她知道自己很累了,但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还睡不着。

睡不着也得睡呀,她如果看手机,各种新闻只会让她更睡不着。

唉,这件事情也不知算不算平安度过了,她现在还没有机会再见骆碧珊一次。

没去看新闻,班级群却让她再一次睡不着了。

【你们都看了新闻了吧,之前就听说小陶在直播,没想到这么红呀。】

【就是,这真是踩上狗屎运了吧,一飞冲天呀。】

【嘘,小点声,陶庭相她还在这个群里呢。】

【那让她出来说句话呀,混得这么好了,不出来带带以前的同学?】

【还有骆碧珊,都知道吧,她拿到了《金融一线报》的实习名额,当时多少人羡慕。】

【我知道,她不是一直想去吗?怎么出事故了?】

【可不,新闻上的事情闹得那么大,她诬陷小陶,《金融一线报》是国际性的报刊,怎么可能要一个有污点的员工,直接又把她开了。】

【唉,可惜了。】

【感觉骆碧珊之前也不像是能诬陷人的人呀。】

【感觉陶庭相还不是能抱大腿一炮而红的人呢。】

【什么抱大腿,她不就是运气好吗?】

【什么运气好,她不是有背景吗?】

【什么运气好,是巧合占比比较多吧。】

陶庭相扒拉了一圈,好坏话参半吧,倒也没有直接说她德不配位的。

反正喊她出来帮衬一下同学们的不少。

【唉,实习这几个月,真看见了,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比人与狗都大,有的人,闭着眼,轻轻松松躺赚,有的人累死累活,还找不到工作,怀才不遇呀。】

【就是,太对了。】

【确实是这样,选择大于努力呀。】

【咿呀莫,哎呦欧嘞……】

后来——陶庭相睡着了。

跟工作无关的曾经,能切割就切割吧,人生总是需要取舍的。

每天醒来都是面对新的太阳,让昨天随时光的流逝而离开吧。

【小陶好淡定哦,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在练车。】

【个人感觉科三比科二简单些,应该问题不大吧。】

【感觉小陶沉默了很多,沉默是金。】

【没事,小陶不说我们说,我们给小陶讲个冷笑话吧。】

【说红豆需要两颗子弹打死,绿豆需要一颗子弹打死,那么假设你有两颗子弹,应该怎么同时面对一颗红豆和一颗绿豆呢?】

【我记得我看过,先把绿豆打死,红豆吓绿了,再一枪打死。】

【不对,是先给红豆一枪,然后指着他们俩,让他们互相打斗,谁不听话,就再给他一枪。】

【从前有个人,姓铁,没长头发,他得了——老铁没毛病!】

【小明问妈妈,为什么火苗总是一串一串的?】

【这个我知道,他妈妈说,因为这是精神小火!】

【哈哈哈,太好笑了。】

陶庭相看着飘过的弹幕,也跟着笑了一下:“好吧,挺好笑的。”

【小陶不要伤心,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……】

朝哥这些天严格控评,整天蹲守直播间,严防死守,不能让敏感言论刺激到小陶,放进来一堆活宝,都在逗她笑,让陶庭相学车的时候不小心走了个神,差点没开好。

看着直播间里的消息,陶庭相感受到了难得的暖意,走到这一步,虽然丢了很多人,但她也收获了更多同行的朋友。

“不能再分心了,”陶庭相目视前方道,“我是一个很正经的人,认真学车,努力考证的好孩纸,不能再分心了。”

【小陶加油,我和你一起考科三。】

【楼上请不要把“练习科三时偷看小陶直播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。】

【安啦,小陶陶,翻过一座山,你能看见更美的风景。】

【不要为不值得的东西伤心,你的美好,尚在前方。】

【小陶,有下一步的采访计划吗?要不要来个粉丝见面会之类的。】

【想见到小陶,现实中的小陶也一定是个超可爱的女孩子吧。】

【其他娱记都有说线下爆瓜的那种活动,粉丝都可以当面提问,小陶有计划来个近距离接触吗?】

【铭天策划那边那个叫吴妍的主播,前两天就刚出面举办了线下提问会,爆了好多瓜,成绩一举冲进前十。】

【想见小陶,想抱抱小陶。】

陶庭相盯着开始说这些话的人,隐隐感觉到一阵——挑衅。

这就好像自家粉丝在撺掇着爱豆干别家一样,别人家的主播和粉丝线下见面了,流量数据涨了,自家的主播也要一块努力。

而她和吴妍,因着骆碧珊的事情,隐隐成了对立关系,自家的粉丝就更不愿意看见陶庭相矮于人下了。

“可以考虑一下,”陶庭相给了粉丝点希望,“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现场邀请到个明星朋友什么的,一起聊天吃瓜呀。”

“以及,我一定想说的一句话,你们有谁看鸽子了吗?我好几天没看见她,实在是有点担心。”陶庭相说道。

在直播间直接问谢梦鸽的情况,是陶庭相深思熟虑后想出的唯一可行办法。

闯进成刚集团大楼已经是陶庭相能做到的极限了,勉强向谢东序问到消息,也只能说是她运气好,再多的,在现实中,她真的无能为力了。

但在网络上可以。

网络上能人异士多,都可以知晓陶庭相都不知道的谢梦鸽的过往,联系上她,也并非完全不可能。

要付出的代价,是一点点舆论上的怀疑,陶庭相可以接受。

“我很想知道我那个同学的近况,我完全联系不上她,现在感觉很担心,有谁能帮忙一下吗?有偿。”陶庭相说道。

【那个小三的女儿呀?】

【小陶,你被魂穿了吧,怎么突然说起那个女人了?】

【没事吧,小陶,那个可是联手造谣陷害你的帮凶之一,你为什么要找她呀。】

“我们的情况很复杂,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,”陶庭相面对直播,开口道,“谢梦鸽不比旁人,就像弹幕里说的,她的家境很好,不会为利益所诱惑,我实在想象不出,她会因为什么而背叛我。”

【这叫什么?友情脑?】

【小陶,不要执迷不悟呀,这样害你的人,割舍不掉,只会让她再害你一次。】

【对啊,这样待你的朋友,你越原谅她,就显得你越好欺负。】

陶庭相摇了摇头:“我是真的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,我,第一次被被陷害的时候,她始终说坚定地支持我,而这次闹得这么大,我又一直联系不上她,此刻,我心中的担忧远多于怨恨。”

“比起她串通了别人害我,我更怕是她出了什么事儿,大家如果有什么人脉的话,可以帮帮我问一下吗?”陶庭相对着镜头,言辞恳切。

直播间安静了一瞬,似乎有无数人在思索。

“我不难为大家,”陶庭相诚恳道,“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,我可以支付相关费用。”

【小陶,突然有点心疼小陶。】

【小陶是没有别的朋友吗?只对这一个人念念不忘。】

【也别这么说,我们都没有接触过那个人本人,只有小陶是她的朋友,小陶肯定比我们了解更多,也知晓更多。】

【尊重小陶的意见吧,那是她的朋友。】

陶庭相在直播间微笑一下:“谢谢大家,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,我都很感激能够提供帮助的人,只要能让我联系上她,说几句话就行。”

之后,陶庭相下播,在后台接到了不少私信。

【我跟谢总有生意往来,他们家最近可不太平了。】

陶庭相看到这话,回复道:“您仔细说说。”

【我跟他们家做了十几年生意了吧,算是老熟人,上次他们家私生女的事情就是我说出来的,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。】那人开口说道。

陶庭相可太有印象了,她都不知道的事情,被此人一口抖落。

陶庭相大概能知道“做了十几年生意”这个概念,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人之常情,谢家家大业大,给他们家扫地的阿姨都是大厂员工,这个合作生意,没准都没见过谢总本人,跟下属公司有点来往,就当是做生意了。

对方未必骗她,但道听途说的可能性不小,陶庭相得思量着听。

【就那小三私生女的传言,在我们圈里不算秘密,谢总跟前妻还有个长子,一直看不惯这对母女,也几乎人尽皆知——要我说那女人是真有本事,哄得谢成刚一愣一愣的,就愣是疏远了儿子这么多年,一直只宠闺女。】那人说道。

陶庭相对这点不敢苟同,毕竟就现实情况来看,“不受宠”的儿子主持了家业,“受宠”的女儿上了个普通大学,学得是就业前景不怎么样的新闻学,在学校还挂科,成绩很不怎么样。

【总之,外人都不难理解大少爷对妹妹的怨恨,现在来说的话,谢大小姐联系不上,很可能是他哥哥下的手。】

——这和陶庭相所知的基本相同。

“那你有能帮我联系上鸽子的方法吗?”陶庭相问道。

【我知道一点,他们家老宅的位置,以及他们家佣人的联系方式。】

陶庭相给对方打了两万块钱,算作是感谢费。

“我还是得见她一眼,”陶庭相轻声说道,“之后再报警,鸽子如果不想去国外的话,她哥这就算买卖人口了。”

“你之前不是还说,能确定人平安就行吗?”王朝说道。

“之前我还说,面对人虞轲家大业大的出击,我无法反抗呢,现在我改主意了。”陶庭相睡了一觉的脑子清醒下来就是好用,与班里同学的切割让她差不多想明白了,有时候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一味地防守绝对不是好计策。

“谢梦鸽就是我的进攻,”陶庭相说道,“我不敢找她,其实就是在害怕,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我救她没有好处,所以才放弃。”

“但现在我想明白了,想搞我的人不会因为我这一步的后退而放弃搞我,所以我更不能退,虞轲和谢东序达成了某种交易,谢梦鸽就是破坏这一切的平衡点,能帮到鸽子,就是在帮助我自己。”陶庭相说道。

周崇傅有些愣神:“合着这一关还没过?那我还是晚点再招新人吧,感觉以你们这个状态,没多久就要闹出事儿来了。”

按照周崇傅一贯的性格,他是会给这样激进的计划泼冷水的,只是现在明显没什么人听他说,他也就只好做好自己的后勤工作了。

“但这却是挺冒险的,我都不敢这么想、这么做。”王朝长呼了一口气,这样做的风险是可以预料的,但就像陶庭相所说,不做不行,不主动出击,就只能被动挨打。

“但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,我陪同。”

“再加一个卢文硕,”陶庭相说道,“他负责放风,引人注意,如果发现了人,及时报警,灵活处理,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——就让我看看他作为狗仔的业务水平吧。”

“你就相信我的业务水平吧,”卢文硕拍胸脯保证道,“绝对给你把各处的脚步声都听明白了,保证完成好任务!”

与之前两位男士的沉重不同,卢文硕心中充满斗志,男人至死是少年,这种卧底潜入游戏,超帅有木有!

听上去,自己还是被委以重任者,无论如何,他都不会辜负陶老板的期望。

“好,那现在就出发,”陶庭相没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,“刚才的直播,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,谢家不知道我能得到什么信息,但他们知道我揪住这件事了,就不可能不防备,现在出发,越快越好。”

几人同时起立:“明白!”

施嘉敏听见外面的声音,开门出来,倚在门框上听四个人的“誓师大会”,低声念叨了一句:“中二。”

她的神情一低,又露出些许怀念,这样热闹的烟火气,多少年没有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