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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邓头是个心急的,得了蜜羹方子后马不停蹄地往村西头跑去。

江慵则悠然自得,带着枝梨与枝桃踱步在田间地埂上。

她原先在乡下庄子上住过些时日,但也只是被锁在破落的偏院里。

只能透过狭窄的门缝瞧着外头的光景。

“君后,”枝桃贴到她身旁,“您还有多少惊喜是奴婢不知道的。”

“又会制养颜膏,又会制蜜羹,奴婢瞧着君上该封您个巧手娘娘才是。”

枝梨“噗嗤”笑出声,随即又正色道:“你这油嘴滑舌的样子,君后手巧,合该把你嘴缝起来才好清静清静。”

“什么嘛,”枝桃气鼓鼓地一叉腰,“就算是缝,也得在奴婢嘴上缝朵小桃花才行。”

江慵失笑。

这两个活宝叽叽喳喳,比塘里的鸭子还要聒噪。

待找到老邓头时,他面前已经摆上了好几罐新制的悬钩子蜜羹。

“君后,您快来尝尝。”

老邓头献宝似的将蜜羹捧到江慵跟前,“您这方子真是神了,草民竟不知悬钩子与蜜桔竟然这般登对。”

悬钩子的甜在蜜桔香气的衬托下愈发勾人,而蜜桔的酸味又中和了蜂蜜的甜腻。

只是一口,就叫人食指大动。

枝桃也尝了一口,眸子登时圆溜溜地瞪大了一圈,“真好吃!”

一罐蜜羹在众人手中传了一圈后立马见了底。

老邓头见状,登时抠搜起来,“今日这些蜜羹叫君后带回王庭去。”

“剩下的都放到冰窖中,留着过冬发财!”

*

忙完了菩儿村的事,江慵便将心思放在了不久之后的消夏节上。

罗浮地处偏北,盛夏时分比起其他三国都要凉快稍许,因而许多勋贵人家都会来选择来此消暑。

久而久之,便成了罗浮的一个传统节庆。

瞧着面前的曲水流觞,江慵不禁感慨。

还是罗浮的人会享受。

纵观在大韶宫中十几载,这样精巧的筵席可并不常见。

“君后,本次消夏节来的宾客名单已经拟制完毕,还请过目。”

乐无暇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头来,呈上一本册子。

江慵振臂一抖,就见那折子里头好似银河落九天般,甩出一张长长的名单。

她忽然觉得额边的经络绷紧了起来。

枝桃,本宫的头好痛。

凤眸快速浏览完名单后,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角落的一个名字上。

达妙真。

乐无暇垂着头,盯着筵席上的流水出神时,就听江慵唤他。

“乐司印,这达妙真与达青有何关系?”

“唔……”

在脑海中思索片刻,乐无暇便有了答案。

“达妙真是郗雅与达青之女,自幼随达青游走于各部落之间,为人十分狠戾。”

“据说,还有几分狼主当年的风采。”

话题至此,江慵终于忍不住,问出了一个积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。

“他们二人,可还有其他子嗣?”

闻言,乐无暇的神色稍稍凝重了些,点头称是。

“二人还有一位长子,名为郗淳。”

长子,又随母姓。

这位郗淳的身份可谓是不言而喻。

达妙真千里迢迢而来,想必也绝对不会只是消暑那般简单。

日子飞快,转眼间便到了消夏节当日。

由于白日里日头太盛,江慵便将流水筵席定在了傍晚。

随着一盏一盏宫灯挂上长廊,醴泉殿中丝竹之音渐起。

消夏节开始了。

宴会前夕,江慵对封寰耳提面命了一番,说什么也不叫他再喝那么多了。

达家虎视眈眈,达妙真来者不善。

阿渚在一旁听得直缩脖子。

好嘛,君上彻底变成妻管严了。

流水筵席开席时,江慵终于见到了达妙真。

虽是武将之女,却生的十分娇小,容貌迭丽,在一众女眷中格外亮眼。

她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轻薄衣衫,曼妙的曲线透过纱裙若隐若现。

惹得几家官宦子弟频频张望。

而达妙真却目不斜视,目光一直落在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封寰身上。

杏眼微眯,眸中的情绪十分复杂。

有惊惶,亦有不甘。

江慵看得清清楚楚,趁着斟酒,与封寰低声耳语了几句。

不料封寰那双狐狸眼中却盈满笑意,“多谢夫人提点。”

远处的达妙真猛地一怔。

不是说封寰暴戾无情,整个罗浮好似人间炼狱吗?

不对,一定都是假象。

这是他们精心营造出来诓骗她的假象!

藏在衣袖中的指甲恰如皮肉,她看向封寰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愤恨。

真是虚伪又惺惺作态!

那边达妙真一口银牙几欲咬碎,这边封寰与江慵吃冰谈天好不快活。

期间几家世子去找达妙真搭话,皆被她骇人的眼神劝退。

达妙真早就将封寰视作假想敌,耳边的丝竹与嘈杂声化作鬼魅的低语,催促着她动手。

只要杀了暴君封寰,摩诃就不必再偏居一隅,瑟缩在大山深处。

想到此,她原本黯淡的眸子就迸发出一点光彩。

为了摩诃,为了阿兄。

“君上。”如银铃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。

“小女达妙真,特携摩诃圣舞来为罗浮祈福。”

封寰神色如常,下巴轻抬,“请。”

达妙真褪去鞋袜,身上披散的薄纱也悉数落地。

大胆又热辣。

乐师们面面相觑,择了一首颇具异域风情的曲子。

在悠扬的丝竹之音中,达妙真身姿曼妙,轻轻晃动起腰肢。

举手投足间,皆是无尽的风情。

“有趣。”封寰喃喃道。

曲调随着达妙真的舞步愈来愈快,而那双摄人心魄的眸中,杀意也渐浓。

在胡琴之声攀至顶峰的那一瞬,达妙真抽出腰间的软剑,飞身掠向玉阶。

剑尖直指封寰命门。

“啊——”座下惊叫声四起。

封寰却远快于她。

见剑尖偏离的那一瞬,达妙真就知道今日刺杀封寰的计划失败了。

她咬了咬牙,旋即扭过身子,将目标转向江慵。

摩诃的探子告诉她,封寰身手虽好,可他的夫人却不过是个闺阁女儿。

既然横竖都是死,不如叫封寰永失所爱,也算是死的不亏!

江慵却也不是吃素的。

前世杀手刺杀元承奕不成时,都会来“顺手”杀她。

达妙真,怕也是动了这个心思。

就在达妙真转身的一瞬,江慵抬手,袖中的弩箭尽数连发。

三枚玄铁细箭径直钉入达妙真的肩胛骨中,疼的她冷汗直冒。

不是说罗浮君后手无缚鸡之力吗?!

这两口子心狠手辣的程度,根本就是不相上下!

愣神的一瞬,麒麟首已然悬停在她白嫩的颈间。

封寰眉宇间皆是冷厉。

杀他可以,但若将主意打到江慵身上,他定要将人挫骨扬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