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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段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,江慵面不改色地炫了三碗饭。

末了,拍拍有些隆起的腹部,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。

“戴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,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?”

“你,你没事?”段婵磕磕绊绊问她。

“什么事?”江慵反问道。

“莫不是我吃得太多,戴府管不上饭了?”

“不不不……”段婵连忙摆手。

一定是百日红起效太慢,她在心中劝慰自己。

于是段婵又拿出了第二个杀手锏。

她面上挂着奉承的笑,手中捧着一杯佳酿走向江慵,“这是府上新酿的桑葚酒,江妹妹尝尝,入不入得了你的眼。”

“昨日我与夫君冲撞了你,你消消气,看在咱也算是同乡的份上,就将此事翻篇吧。”

“今日这杯酒,我先敬你!”

话音刚落,手上的酒盏便应声而落,蜜红色的酒浆四散,洒了江慵一身。

骆懿默默把头扭向一旁。

这拙劣的演技,实在叫人不忍直视。

江慵倒是接住了她的戏,面上闪过一丝慌乱。

还未等她开口,就听段婵尖叫,“哎呀,江妹妹,实在是不好意思。”

“小昭,快带江姑娘去后院更衣!”

两句话,就把江慵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
江慵与身侧的骆懿交换了一个视线,起身随着小昭往后院走去。

“小昭姑娘,”走了许久后,江慵悠悠开口,“贵府的后院怎么如此破落?”

小昭身形一僵,不知该如何解释,只能梗着脖子道:“姑娘莫要见怪,这宅院偌大,难免有些地方年久失修。”

走到一处池塘边时,小昭的脚忽然跟生了根一般,扎在原地不动了。

“那个,江姑娘……”

小昭身子微微发起抖来,“前面那院子里给您备好了衣裳,您过去吧,奴婢在此处候着。”

人害怕起来总是会破绽百出。

江慵权当没看见,略一颔首,快步往院子走去。

甫一入院,身后的木门便紧紧合上,显然她已经入了局。

四面八方忽然响起细微的响动,好似深秋落叶摩挲的声音。

紧接着,一条接一条的蛇吐着信子蜿蜒而来,细细看去,约莫有百八十条。

可见段婵显然是下了功夫。

江慵后撤一步,发现身后也已经围满了蛇。

所有蛇的目光都在紧紧追随着她。

只要她露出一丝破绽,那尖锐的獠牙便会在顷刻之间咬入她的脖颈之中。

院外忽的响起一阵尖锐的笛声。

满地的毒蛇好似受到鼓动一般,紧绷起覆盖着细微鳞片的身子。

好似在一刻,便会弹射而出。

千钧一发之际,江慵衣襟中蓦地探出一颗碧色的小脑袋。

绿萝睡眼惺忪地睁开大眼,十分惬意地吐了吐信子。

须臾间,那群毒蛇好似见了鬼似的,如逃命般四散而去,

院外的吹笛人听见这嘈杂的声响,满意地离去。

只剩江慵与绿萝在原地大眼瞪小眼。

用指腹轻轻揉搓了一把绿萝的头顶,她唇角微勾,“你可真是个宝贝。”

“叫柳湛忍痛割爱,往后你就跟着本宫混吧。”

见绿萝默认,江慵便循着记忆往戴洪光的书房走去。

此次也算是歪打正着,段婵安排害她的这间院落竟然只与书房一墙之隔。

她拿墙边水缸垫了垫脚,身形利落地翻进了书房。

翻找一会,便找到了几份文书与信笺。

皆是戴洪光伙同当地府衙垄断米面的铁证。

将纸张塞入袖口后,她又翻回院落,到里间寻了套干净衣裳换上。

一切妥当后,她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。

院外早已不见小昭的身影,显然是笃定她今日走不出这院子。

见江慵去了这么久都没音信后,段婵心里乐开了花。

这小贱蹄子终于栽在她手上了!

届时江家人要是追究起来,就说府上进了毒蛇导致江慵中毒身亡便是。

大不了再赔些银子了事。

她喃喃道:“好妹妹,姐姐明年的今日定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……”

座下席间猛地炸开一声尖叫,“有蛇,有蛇啊!”

段婵心惊胆战地循着声音望去,只见不知何时,整个会客厅中不知何时竟然爬满了蛇!

就连屋顶的横梁上,都是那蜷缩的身影。

女眷们皆是被吓得花容失色,连滚带爬地往厅外跑去。

骆懿端着酒盏,自碟中摸出两粒花生。

屈指一弹,两粒花生便精准地击落了两条毒蛇。

而那两条毒蛇,又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段婵与戴洪光衣襟之中。

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
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戴府。

江慵悠闲踱步回到会客厅时,就瞧见了地上口吐白沫,昏迷不醒的段婵。

她佯装惊讶,“这厅中怎么有如此多的蛇?”

戴洪光见她不仅平安归来,甚至连发髻都不曾乱,惊得连连后撤两步。

怎么回事?这蛇不是应该把她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吗?

“你,你……”

迎着对方骇然的目光,江慵莲步款款。

所过之处,毒蛇避让。

“妖女,你是妖女!”

戴洪光由惊惧转为恼羞成怒,看向江慵的时带上了几丝杀意。

此时的他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
一旦与江慵正面对上,死状定然极惨。

他定了定心神,方才麻木的手指悄悄摸上了腰间的佩剑。

眼下江慵离他不过五步之遥,只要他速度够快,便能将她一击毙命。

“妖女?”江慵嗤笑,“若世上真有这些牛鬼蛇神,第一个被索命的,就是你们这样的蛀虫!”

“你放屁!”

顷刻间,戴洪光暴起,双目猩红地扑向江慵。

然,一支袖箭与一柄短刃,却比他更快。

一左一右,精准穿过了他的肩胛骨。

短刃显然是裹挟着内力,生生拖拽着戴洪光将他钉在了身后墙壁之上。

“柳湛,止血。”

一道清厉的声音戛然响起。

江慵方一转身,就陷入了一个带着茉莉与麝香气息的怀抱。

熟悉的照玉京味道在鼻尖萦绕,她餍足地眯起眸子。

“君上总是姗姗来迟,莫不是偏爱英雄救美这样的老套戏码?”

封寰略一挑眉,不置可否。

这时,地上的段婵回光返照一般提上一口气,堪堪抬起眼皮。

入眼的便是江慵与一个惊为天人的男子亲密相拥的画面。

刚提上来的气立即堵在了喉头,憋得她直翻白眼。

这江慵竟有如此好的夫婿?!

给戴洪光简单止住了血后,柳湛来禀道:“身上断了六处骨头,怕是要在榻上过一辈子了。”

临昏厥前,段婵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便是:

“年纪大了,骨头就是脆。”

杀人诛心,当世典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