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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!燕窝来了!”

杜鹃端了一个漂亮的白瓷碗,盛着一碗清澈透亮的燕窝走了进来。

元应嗣得宠,杜鹃身上的衣服也精致了不少,厚实的棉袄紧紧贴在身上,即使是冬日里也不见寒意。

“放在那儿罢。”

元应嗣被小丫鬟捶着腿,拿着一本书靠在贵妃榻上,悠闲地翻着书页。

往日里,在镇北将军府,为了显示自己的温婉娴静,她看的多是女德和女戒,从不曾翻阅这些杂书,是而出嫁之后,却有时间翻翻了。

“下去罢,此处无需你伺候了。”

元应嗣使了个眼色,杜鹃便开口把小丫鬟赶了出去,忙把铜盆端了过来,上面飘着梅花花瓣,水温正好。

地龙烧得正暖,整个房间里都温暖得很,便是不穿袄子也无妨。

“小姐,请净手。”

“茱萸那边如何了?”

元应嗣挥了挥手,取过手边的干巾擦着白嫩的双手,只是掌心有厚厚一层茧和依稀坑坑洼洼的旧伤痕。

她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,从不曾下过厨,往日里在镇北将军府要不是须得做出一番贤良的模样,便是让丫鬟把吃的喂到自己嘴里她都肯。

“小姐,姨娘那边,近日说是畏寒,总是身上不得劲儿,还总是下红不止,禀了王爷,说是要请太医看看。王爷生了气,说是一个姨娘叫什么太医,便驳了回去。”

杜鹃悄声说道,就算是这等得宠的境地,元应嗣也不敢轻易给人抓了把柄,就怕隔墙有耳。

“那些个人没露出什么把柄罢?”

元应嗣手里的尖刀削着紫柰的皮,刀尖的寒光映在元应嗣高挑的眼尾,衬出了几分凉薄感,让杜鹃心生寒意。

“没有,让人都说是备好的生姜水,这绝无错漏的。茱萸姨娘也没有什么疑心,只是怕亏了身子无法再生下一胎。”

杜鹃压着声音,拿出一块粗粝却小巧的磨刀石在元应嗣掌心磨着,试图将那些老茧磨掉些许。

但是没几下,元应嗣便恼怒起来,手一甩,将杜鹃手中的磨刀石拍了出去。

“小姐!奴婢错了!奴婢……”

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
刚出去的小丫鬟敲着门喊道:“侧妃,王爷来了!”

元应嗣和杜鹃同时浑身一紧,元应嗣甚至把手里的白瓷碗都打翻了,那上好的燕窝便撒在了她的手背上。

“小姐!咱们沉住气!”

杜鹃连忙拿干巾擦着她的手背,并且识趣地退到一边。

“这几日你身子可还好?”

黎亲王将身上的大氅除下,往一旁的太师椅一丢,便自顾自在主座上坐下了,丝毫没有给一眼起身给自己行礼的元应嗣。

房间里空气有几分凝重和不安,一时之间倒是比屋外还冷一般。

“王爷金安,奴这几日都好,孩子也很是乖巧,没有怎么折腾。”

元应嗣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,顺从地行礼后持续跪着,杜鹃都看得心惊胆战。

“你倒是乖觉,与你那堂妹差得是十万八千里。”

黎亲王伸手,掐住了元应嗣小巧精致的下巴,迫使她抬起头来。

“你们都是姓元的,一家子骨肉血亲,如何会性子差得这般大?若是元清正,此时怕是一拳头到本王面上了。”

听到元清正三个字,元应嗣心底涌起了浓烈的不甘,元清正……

元清正!

凭什么她就可以生来就千宠万爱!

凭什么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与世家嫡子的婚事!

凭什么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北疆长大!

而她元应嗣,只是没能投得了一个好胎!

她元应嗣,就败在不是镇北将军府嫡出的小姐!

不!就算是庶出的,也好过如今这般被放弃的境地!

元清正她一个独女,全家上下为她做尽了打算。

没有兄弟,便寻了宋川乌来!

没有姐妹铺路,便接了她来!

甚至于如今,元廉明的降生都只是为了让她不孤单!

为了要她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守望相助!

凭什么他们都要为她做嫁衣!

只为了她一人可以在人口简单、底蕴深厚的卫家享福!

见元应嗣走神了,黎亲王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面上,罕见地露出了自己的凶残。

“几日不见,你倒是懒散了!伺候的规矩都忘了不成!”

“奴不敢!都是奴的错!奴这就伺候王爷!”

元应嗣匍匐在地上,将身上的衣衫渐渐褪去,忍着心里的屈辱,满面带笑地讨好着,膝行到了黎亲王脚下,将额头贴在黎亲王靴上。

“主人,奴为您洗脚。”

杜鹃连忙悄悄摸摸从一旁端出一盆水来,滚烫的开水还在冒着热气,即使屋里有温暖的地龙,也盖不住那些翻腾的水蒸气。

铜盆导热,但是元应嗣还是端着铜盆,跪在地上不敢动弹,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,即使在屋子里也冻得几分透骨的冷。

掌心传来钻心的疼,元应嗣还是低眉顺眼,巧笑倩兮,直到黎亲王的目光扫过她的小腹。

“罢了,待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调教罢。”

黎亲王嗤笑一声将手里把玩的紫柰丢在了地上,这时节的水果无非也就是紫柰和香栾,元应嗣身怀皇家子嗣,才能享用此等罕见之物。

若是刚入府那段时日,这屋里的炭火、应季的水果,元应嗣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
“杜鹃!去将妹妹叫出来。”

元应嗣连忙吩咐道。

杜鹃起身退到了偏房,在小壁橱里拉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。

那男童长得纤细清秀,眉眼之间都是慌乱无措,身上穿了一件绯色的交领绣月季秋衫,配上浅黄色的马面裙,显得楚楚可怜。

“平日里怎么教你的!怎么不知道行礼!”

杜鹃低声斥道,手指甲狠狠在男童腰间一拧。

男童吃痛,却不敢叫出声来,只是害怕地抖着身子,畏畏缩缩地走了上前。

“王……王爷金安!”

黎亲王褪着身上的袄子,朝着男童招了招手,无法用力的右脚踝在冬日里有些隐隐作痛。

“过来,几日不见了,倒是念着你了,等本王好好疼爱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