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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章 审问、思索、以及做出决定的少女

“滴答滴答”

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,随后门扉打开,光从那门缝照进黑色的长廊。

“这里就是关押那名非法驾驶员的牢房。”

稍显成熟的女声介绍,随后传来轻微的嗯和回应声。

“因为他涉及的事情非同一般,谈话时间只有半小时,到点后我会过来。”随后脚步远去,走廊再度安静下来。

从那光芒映满的门扉外,一个略显纤柔的身影穿过,踏入这安静而黑暗的世界。

门扉合上,走廊的一侧如百叶窗般打开,黑色的墙壁旋转,让外面冷白的光照射进来,缓步穿过这长廊,少女的侧影也为黑白分明的竖栏阴影分割。

最后,她脚步停下,而在她手的另一边,是封闭的秘锁大门。

伴随一旁验证身份的仪器响起滴的声音,蓝色的指示灯亮起,随后大门上的密合齿轮解绑松开,缓缓向两侧拉开,露出内里一个不大的房间,隔着栅栏和金属玻璃,少女能看到那坐在床板上低着头的男人。

不久之后,一把简易的椅子升起,让少女可以坐在牢房外看向里面。

“你在里面能听到吗,乔隆先生。”

听到意识里响起的声音,里面的男人终于抬起头,看见不远处那坐在光和阴影里的少女。

背后的冷白光芒将椅子和少女的身形轮廓勾勒,而面容和神情则依然在阴影中,只有那对蓝色的眼眸,依然熟悉和清澈。

“是你啊。”他语气平淡的回答了一句。

赫希娅·缇兰的大名,即便是他这样的边缘人物,也有所耳闻,虽然两人之前有过交集,但乔隆可不会天真的以为,就凭那点交集,眼前这位女孩就会帮自己。说不定,自己还算她人生上的污点,想除之后快。

尽管不太抱希望,但面对眼前这位少女,总比那些冰冷而严酷的搜查官要好受许多,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在被审判庭审讯数天后,也有些身心憔悴,不知道自己还能继续坚持几天。

“我想问乔隆先生一些事情。”少女继续开口。

“你问吧,我尽量回答。”反正硬扛着也没什么好处,他又没那种必须保密的事情。

“可以给我说说之前琶音市的地下世界,以及伱如今所在的组织情况吗?”这些问题,前几天的审判庭人员也询问过,不过他回答的很敷衍。

“我可以说,但会比较慢。”靠在墙壁上,乔隆将上半身枕在被子上,缓缓回忆。

“我加入帮派是很小的时候,说起来,也是因为小时候一个朋友带来的契机。”

“相比于我,他其实生活条件要好一些,还有母亲照顾……”乔隆回想起小时候和霍姆认识,一起玩耍,逃学,打架的等等事宜。

“因为霍姆喜欢惹事,我那时也不得不打了很多架,之后慢慢的引起当地一些混混注意,然后也受他们影响,开始接触和了解黑帮的事情。”

“而后也是因为布鲁的原因,正式加入了黑帮,并逐渐坐到了中层的位置。”这些事情,缇兰过去听他说过一遍,但没这次这么详尽。

“之后的事情,你也知道,琶音市地下发生了很大的变故,我也不得不逃离那里。”

“你当时是怎么逃离那里的呢?”少女微微好奇。

“通过地下暗河的漂流。”乔隆简略回答。

“我沉入水中,让自己随波逐流,就这样飘了一个多星期,然后才找到合适的地方爬起来,当时差点死在路上,地下的世界黑暗和安静,很容易让人患上幽闭恐惧症。”

“重新接触人类活动的区域后,我花了很大时间,才确定之后要去的地方。”

“繁华而检查严密的南方各区肯定不行,那就只能去地广人稀,而且联邦力量较弱的北方偏远地带了。”

“不过,黑帮这种组织太依赖对地域环境的熟悉,即便我在过去是实力较强的中层,可独自来到北四区时,也是遭受了不少困难。”岂止是困难,他差点暴露在联邦官方的视线里,只是当夜那名警察收了贿赂,帮他把一些不利的资料记录都删除了。

慢慢听着乔隆是如何进入反抗组织,然后说说起组织的目标和信念时,缇兰终于开口问道。

“这样的人,在北方多吗?”

“多?这个不好形容,因为北方各区域人口本就不多,其中真正极端激进的人占比也很少。”乔隆回忆着这几年的见闻。

“但组织的口号和目标,确实得到了不少北方原住民的赞同。”

知道答案后,缇兰不再继续追问,而是让乔隆继续说下去,从去年那次劫取机甲,到今年与雇佣兵战斗中紧急驾驶等等。

时间过的很快,转眼半小时就过去,也到了离开的时候。

走廊尽头那那扇关闭的大门再次打开,艾梅兰达来到缇兰身侧,看了眼里面再度恢复沉默的男人,然后带着缇兰离开了这监禁的地方。

走出地下那封锁严密的监狱,来到审判庭的办公大楼,艾梅兰达和缇兰各自坐在沙发上。

“谈的怎样?”

“还算不错。”少女略显沉思的回答。

“你们会怎么处理他呢?”少女询问。

“如果按照正规的流程和律法,他犯下的罪行必死无疑。”艾梅兰达轻点手指。

“他有杀过联邦的官方人员吗?”少女询问。

“这倒没有,但因为涉及到叛乱,窃取机甲,非法抵抗,参与邪恶组织等等,这些罪行相互叠加起来,可就非常严重了。”艾梅兰达。

“法律允许范围内,还有挽救的措施吗?”

“有的,如果他有重大立功的行为,也可以减免一些罪行,虽说坐牢免不了,但还是能活下来。”

“这样的话……”少女陷入思索中。

“你是想救他吗?”艾梅兰达询问。

“能救就救一下,倒也不是非救不可。”尽管乔隆有很多恶劣的部分,但和那些极度恶劣的犯人相比,也不算无可救药。

“如果你想救他,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选择,但缇兰你最好不要自己搭进来,这样的事,风险太高。”艾梅兰达摇摇头,即便是歌姬,也不是完全独立于律法之外,依然有不少人眼红和嫉妒,若是露出这种污点,很容易被攻击。

“我知道的,也只是询问下。”缇兰点点头。

“这样就好。”艾梅兰达松了口气,她还真怕缇兰一时头脑发热,毕竟眼前这位女孩虽然天赋极佳,但总归才17-18岁,万一冲动的做出些影响形象的事情,可就太令人惋惜了。

“对于乔隆先生,我其实更关注的是,他的这些经历所表明的许多问题。”缇兰从另一个角度说明,自己为什么如此关注牢房里那个男人。

“我想,联邦下层里,应该有很多类似乔隆的人物,他们天赋尚可,但也无处施展,逐渐禁锢和不变的社会阶层,也让他们难以向上攀升。”

“有了天赋和实力,自然不甘于继续蛰伏委屈的做一个普通人,但现实里又难以找到可让他们施展拳脚的空间。”

“关于反抗组织的口号和纲领,据我了解并不完美,甚至有些逻辑上隐藏的硬伤,无法自圆其说,但这样的口号,依然号召了一大批人,这就可见问题的严重了。”少女继续说着自己观察分析到的部分。

“四叶晶的衰退,不仅带来了经济上的各种问题,也让整个星域内部,失去了可持续增长的行业和领域,没有了这些地方容纳不断冒出的人才和有实力的人,那这些无法找到合适位置的‘人才’就可能转向非法的灰色领域。”缇兰继续说着翡翠裙底层混乱的原因。

“另外,经济下行,也让政府对偏远地带拨款减少,当地的治安和官方机构执行力越来越弱。”

“无法履行职能的政府机构,只会不断降低政府在当地人民心中的威信,他们不再信任官方机构,转而寻找那些能真正帮他们解决的问题的存在,比如说黑帮组织,或者当地的某个大人物等等。”

“这些组织和人的存在也会进一步削弱官方在当地的权威,甚至收买一些底层中层的官方人员,作为其打手和帮凶。”

“当生活中很多人都依赖和依靠他们时,他们也就有了建立自己组织的基础。”

若是说各地的军警指挥中心只是奉命清扫这些非法组织,那这名少女则是说出这些组织真正产生的原因。

“很深刻的分析呢,缇兰。”艾梅兰达稍微鼓掌,赞叹这位少女内心有着和外表不符的成熟理智。

“一味的打压终归无法根治,必须要有新的行业和领域,源源不断的将这些未被利用的‘人才’吸纳进去,失去这些‘人才’的支撑,那些反抗组织也不攻自破。另外如果经济起来了,当地政府机构有了充裕的资金,也能逐渐改善治安环境,避免类似的黑帮和非法组织诞生。”

“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些犹豫,到底要不要如此深入的去干涉星域政府的决策,但现在想来,似乎也是非去不可了。”少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,看望窗外远方那繁华的灯火世界。

“目前星域政府的决策,还是太混乱和迟缓了,受到了太多的因素干扰,而效率低下。”

“本地的保守派系,来自中央星域的官员,接受企业资助而帮他们说好话的官员,为了选票各种空口许诺的人,这些人的存在,让原本应该高效的政府机构有如混乱的市场,摇摆不定,他们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维持眼前的一切决定,而一旦有新提案出现,就要受到各方审视,看其中时候潜藏着什么对己方不利的因素,会影响到局势的因素,会增大对手声势的因素等等。”

“为了争论而争论,而不是为了真理而争论,这样劣根性也真是让人厌倦。”赫希娅叹了口气。

她学过历史,这样的情景在过去也是无数次发生,但也往往难以解决,除非有一个所有人必须面对的重大问题,在局势的逼迫下,所有人不得不捆在一起,又或者出现某个强力的人物,将所有不同的意见统一。

前者往往是危机的最后关头,后者那样的人物出现,要么被誉为贤明而伟大的人物,要么就被说成是凶恶而独裁的暴君。

“不参与政治是不想牵扯进复杂而多变的局势,打乱自己的生活和人生,但要为此放弃自己坚持的想法和观点,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。”

“如果说,必须压抑自己的三观和想法如虫子般蜷缩在角落,才能生活下去,那真的不如挣脱茧蛹,如飞蛾扑火般迎面而上。”

“况且,飞蛾扑火也未必是死局,或许此时此刻,也有很多飞蛾正待在茧蛹内犹豫和观察,只待一个信号出现。”

缇兰说完自己的想法,尽管用了一些隐晦的比喻,但艾梅兰达却很轻松的明白了她的想法。

这不仅是缇兰在说服她,也是在说服自己,改变过去的作风和习惯。

“看来,你已经下定决定了呢。”艾梅兰达目光再次打量眼前这位少女。

和两年前相比,缇兰的身形无疑要高了一点,身形也不像过去那般瘦弱,变得健康而稍显丰盈起来,神情和仪态,也褪去了往日的紧张和忐忑,变得从容而静谧起来,尽管看着依旧有点青涩害羞,但内心已如火炼琉璃,格外清澈而坚固。

“如果想见星域总督的话,我可以为你牵线,不过对方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被说服的人,缇兰最好不要当面使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强压对方,这样会引起对方的反感。”

“虽说是星域总督,但他们也有各自的想法和追求,只要缇兰找到合适的切入点,说服他们其实也不难,这就看缇兰的本事了,呵呵~”

“有了星域总督的支持,缇兰你再去说服其他议员就会变得轻松不少,之后只要人数够了,其他人也不会强硬抵抗,大部分官员也是相当明白形势的聪明人,他们不会逆流抗争。”

“加油吧,小缇兰。”艾梅兰达站起身来。

(本章完)